宋吟青

超级无敌暴龙战士

春日迟迟(三)


       婚后穗禾倒是没有住在历代天后所居的紫方云宫,而是润玉另辟出的清章殿。

      其规格气象自然远不及原址,但胜在清净朴雅,按常语言,天界有三十三天七十二殿,各天有各天的天主,各宫又有各宫的主神,这倒也是不错,不过那也是上古洪荒天界初始时不知哪一册的旧黄历了,事随时转,而今的天界诸神居所远没有上古那样一板一眼。连润玉承位后也未住明华台,还是住他做夜神时的寝殿璇玑宫。清章殿规格气象虽远不及原址,但胜在明净清幽,前废后侄女,现魔尊表妹,鸟族族君,现任天后,于今时今日她尴尬的身份处境而言,这不失为是个好居处。

       穗禾如是想。

      润玉不止是她名义上的丈夫,也是君临万千的天帝,她们之间千头万绪的过往恩怨早注定了不仅只关于两人。一念一行,还关乎天界,鸟族,甚至更多。所以润玉用在她身上的一点点心思,穗禾也不得不将之揣度千遍,来换得一缕心安,或是下次风雨前的一份警悟绸缪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做天后与做鸟族族君,并没有太大区别,最初几年的适应与交接之后,穗禾每日批折子外便是喝茶赏景看书修习逗弄青书。润玉不似太微多情,多少年了也只念着那一位,穗禾出嫁前将鸟族多数事务分摊下去,只有少量紧要事才由柳川姑姑来交由穗禾定决,再就是天界诸般琐事或按惯例交由天后处置的,于穗禾而言都算称手,少有为难。润玉偶尔也来清章殿,只是商议一些不痛不痒但又必须的政事,或是单就淡淡的与穗禾打个招呼喝口茶,来往次数往上算不得频繁,向下也只是恰好堵住外头的悠悠众口的程度。

       有时穗禾与润玉相安无事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品茶下棋,穗禾会偷眼打望她的天帝陛下,分明也是玉山清标,令上风调,好看的眼睛里却永远是那样寂静,好像昆仑之下的弱水,任是千载万载也好,天变地覆也好,永无波澜可生,仿佛值得他动容的,执着的,痴迷的,疯魔的,早在数不清从前便已一一演过做罢。

       没由来的,穗禾便觉心里头绵绵密密,涌上了些不可言喻的情绪,停不下,堵不住,直觉得那样东西在她心口来来回回,闷的发慌,又涨的生疼。可是穗禾是很会粉饰太平的,这时她反而高挑修美的眉,像是怕别人漏看一样,挂上一副暧昧不明的笑,再用别有深意的语气问道,“陛下不怕我在这茶水中或是哪处做个高明的机关,来谋算陛下吗?”润玉只仍旧将饮尽茶水的清润的杯盏端正放好,才悠然回她,“天后若是这么做了,此刻便不会这样不高明。”

      于是穗禾撇了撇嘴,殷勤捧壶,堆起讨好样的笑向着润玉道“陛下要不再来一杯?”

       这样的年月自然没有寻常夫妻间的温情与缠绵,可润玉也并不算苛待于她,甚至于有时穗禾也想,其实这些年来,她过的很是称意了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世上绝无全然完满之事,即便有,也不过浮脆琉璃,散漫彩云,一刹迷人眼的光艳明烂之后,便是不堪的伤情落拓。只是最初那时候,谁不想要赢的酣畅淋漓,尽善尽美,称做世间第一流。穗禾也未尝没有这样烨烨意气的时候,只是没有老天偏帮的气运,于是一路磕磕碰碰,跌跌撞撞,只把少年心性磋磨的几剩微毫。

        神仙的日子漫漫无期,所以向来也并不仔细留意。仿佛只是流云来往过几回,可是穗禾已经嫁给润玉两百又七十三年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年还是天下太平,海晏河清,但对穗禾而言倒也些微的不平常。这一年恰好是月下仙人万岁寿诞,只身为天帝叔父这一层,似乎依理依情,都不该随意翻过。尤其穗禾做为天后,也是月下的侄媳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众所周知,月下鄙薄穗禾已久。

       月下这个仙,说精明实则又鲁钝,说纯真其实又偏颇。穗禾其实对月下也向来没有什么好感,只是以往荼姚坐在天后位上时也只放眼于赫赫权柄与独子旭凤,对月下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并不多做计较,也懒得过多笼络,表面来往礼节,都交由穗禾处置。彼时两方之间尚有诸多考量与仪礼遮掩,不用把实情放上台面叫对方难堪。

        月下当年极力反对润玉择穗禾为后时早已撕破脸面,那时穗禾力薄境难,可如今的穗禾倒是在天后位上无险无恶的过了这些年,他干脆破罐子破摔,明明白白的给穗禾难看。

      此回寿宴诸般事宜,润玉便将本该穗禾料理的全交由邝露替为,穗禾倒是乐的自在。只是月下存心要找穗禾的不痛快,青书送来寿礼时偏当着几位来贺寿的仙君便抓着穗禾“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错失”数落。

      青书此刻不可谓不尴尬,只是仍勉强陪笑“此为南海蚌仙所献明珠,其辉其光,不输月华,娘娘特命我奉来贺仙上华寿之喜。”

      月下冷笑道“你家娘娘的宝贝,不知是又挖了哪个的眼珠,废了哪个的手脚得的,我可受不起,怕折了我的福寿。 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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